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戈壁日记(系列四)

作者:厚德载物 录入:厚德载物 来源:原创  时间:2022-12-30 13:00:23 点击:

4月26日 星期六 晴 

  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痛苦让我感觉自己仿佛走进但丁的痛苦之城,在他的地狱和炼狱中饱受折磨,七桩原罪是我前世作孽,让我在此只看到汹涌的恶浪,看到无边的苦海 ,受尽各种刑法,整天垂头丧气,萎靡不振。

  我不愿意和任何人说话,动不动就发脾气。郭靖看到我性格异常,他走到我身边说:“老弟,我看你最近几天情绪低落,动不动打人骂人的,大家在外一起打工都不容易,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大家伤了和气。是不是家里那封信惹的祸?有什么心事说出来就好了,你信不过别人,你还信不过老哥吗?工人们都说咱们是戈壁上的三兄弟,我是大哥,有责任为你排忧解难。”我简明扼要地说出原委。

 “现在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冷静下来,不能陷在痛苦中不能自拔。咱们来这里都是逼上梁山,要么谁愿意到这个狗不拉屎的地方,我们都有生活的苦衷。如果现在你回去能解决问题还好说,人家都结婚了,你回去也是无法挽救了。再说你回去别人又会怎样议论你,唾沫星子能淹死人。那不是更丢人吗?好好安心地在这里干活,以你的能力、人品和文化还愁娶不到媳妇?走了穿红的就一定来个挂绿的,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。” 经过一番沟通交流,我的情绪有所好转。 

4月29日 星期二 晴 

  刚吃过早饭,黄金玉就说:“小刘,你今天别下井了,一会坐拉矿石四轮到碾子房。”这是我做梦都想去的地方。我连忙说:“好,好”。这真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。 

  碾子房坐落在罗门沟西面几十公里的地方,三面环山,正西面有一条路通向不知名的地方,尤其是东面和北面的山比罗门沟高很多,戈壁滩上植被也稠密,尤其是柠条和梭梭柴这两种灌木高大粗壮。春天的脚步已经接近这里,黄色的柠条花挂满枝条,梭梭柴的干枝上开始长出了鲜嫩的叶芽,最令我高兴的是看到了芦苇,它在春天的鼓励下破土而出。这是家乡最常见的野草,在山洼上、在田埂上、在坝地的坝墙上、在溪水旁随处可见,它是我的老朋友,在村里上学时,家里喂着一头健壮的黑煽驴和一匹骡子。家里仅有的两块苜蓿地上的苜蓿早早就被它们吃完了,我每天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寻草。拿起一把镰刀和一根羊毛绳就出发了,在狗牙草、星星草、野苜蓿、胡枝子、狗尾草和芦苇草中,我最喜欢的就是狗尾草和芦苇草,因为它们长得快,不怕旱,到处都是。在戈壁滩上只有它和柠条再熟悉不过了。地窝子坐东向西,一天都能照到太阳。我渐渐喜欢上了这里的山、这里的水,更喜欢这里的燕子、山鸡、野鸡、柠条和芦苇,因为我自幼在农村长大,就喜欢爬山溜洼,想家的时候看看这些山禽和草木,有它们的陪伴,给了我许多思乡的慰藉。 

  碾子房是用石头砌起来的,房顶上的瓦片像鱼鳞一样整齐地排列着。看上去比普通的房间要高许多。房子里安装的是铁碾子,十五马力的柴油机带动铁碾子做轴心运动,把碾槽里的金矿石碾碎,矿石里的黄金粉末和颗粒就被放在凹槽里的水银吸附,一根橡胶管子绑在凹槽边沿,另一边连着水泵,一根三米长的电线,插头直接插在插座上,什么时候不打捞水槽里的金子,就不拔掉插座。水不住地流着,不断把碾碎的泥沙冲出水槽,每过十来分钟就加五六铁锨矿石,每八小时一倒班。

  这里并不像罗门沟那么安静,柴油机二十四小时连轴转,在黑夜里声音穿得很远。山鸡、野鸡和燕子最常见,叽叽呱呱叫个不停。一只凶恶的大狼狗拴在门口,铁链子在它跑来跑去中淅淅嗦嗦地响。 

  在黄金玉碾子房的北面还有一家私营金矿,老板叫张金瑞,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,身材瘦长,脸很小,尖下巴。手下有七八个工人,都是河南老家带来的。这里相对较热闹,就是晚上总能听到狼的嚎叫,这条狼狗一听到动静就汪汪地叫几声。因为有工人和狼狗壮胆,倒也不必害怕。 

5月2日 星期五 晴 

  碾子房这里原本有三个人干活,黄金玉的侄儿有事回家去了,我来就是接替他的工作。

  刚来不多时,杨康就把沈亚杰和萧栗子介绍给我,他俩热情地和我握手,接着就帮我把被褥和提包拿回地窝子,三张床分左右放着,他俩在一张空床板上帮我铺好被褥, 接着给我解说了在碾子房干活时应该注意的地方,比如按时往水槽里添加矿石,要经常检查一下柴油机是否缺水,加柴油时要放油溜子,不要把柴油倒到外面,让金玉发现要发脾气,还要察看机油液位高低,不够时要加机油,还要加水等等。我感激地看着他们不知该说什么才好。

  守碾子不需要特殊的技术,最起码我每天不用再接受矿石尘埃的亲热,不用再在呛人的井下干活。我有时在白天值班,有时在晚上值班,上班无聊时逗逗那条狼狗,这是一只很乖巧的狼狗,有时摸摸它的头,它摇头摆尾的讨好你,吃饭时先给它端来一些饭菜,看着它狼吞虎咽的样子开心极了。 

  沈亚杰,个头一米七左右,留着寸发,额头宽广,一对小眼睛,时常微眯着,就像两条缝隙。鼻梁低陷,嘴唇红润,圆圆的下巴,身体不算很胖,说话有点结巴,人还比较实在;萧栗子头发微黄,额纹深深,两只眼珠子都快要蹦出眼眶了,朝天的鼻孔可以让人清晰地看到鼻毛,上下嘴唇都很薄,目光闪闪烁烁,游移不定,从不正眼看人,总喜欢偷窥别人,习惯性地用右手食指挖挖鼻孔。走路时左腿一拉一拉的,我以为他的腿有问题,最后才知道不是这么回事,感觉不像是什么好人,但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,表面上还是要亲如兄弟。心里有什么疑问,总是诚心向他们请教,自己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。尽量恭维和满足他们的虚荣心。我们三个关系还处得比较融洽,当然背地里亚杰向我说了萧栗子的种种见不得人的丑事,我不是随声附和,就是呵呵一笑。

5月6日 星期二 阴 

  上午,我领着唐鑫国、他的老丈人和妻侄到山上选矿石。风很大,刮得我们浑身是土,就连鼻孔也不放过。我们从龙洞里挖出矿石,再橡胶桶一桶桶吊上来,干了两小时,我招呼大家休息一阵再干。 

  我们来到背风处,唐鑫国从龙洞里面爬出来,拍拍身上的土,小申国抱来一些干枯的梭梭柴,大家围着火堆抽莫合烟。唐鑫国把身上口袋里掏出的用塑料纸装的莫合递向我,我连忙摆摆右手说:“不抽,不抽。”唐鑫国三十多岁,身材瘦小,长脸,目光浑浊,总没有精神。上身穿一件肥大的灰白色的夹克,一条退了色的牛仔裤,黑皮鞋。他丈人老申七十多岁,大高个,头发胡子都白了,驼背,瘦骨嶙峋,一身棉衣棉裤。申国有爷爷的遗传,都是瘦高个,都穿着牛皮鞋。小家伙说话不经过大脑,想说什么就说什么。他的妻子申小阳给我们这群工人做饭。我带着他们一家就在大风中度过一个上午,选了一四轮矿石。下午,他们三个上山选矿石去了,我帮郭靖修理柴油机。

  五点钟,申小阳来到碾子房,对我和郭靖说:“小刘,再不能拍我肩膀了,在我们湖南老家,这表示男女关系向不正常方向发展,是很忌讳的。中午时你们出去了,唐鑫国和我吵了一架。还有,黄金玉走时专门交代过,让我们节约用水。”后来在拉话中,她说出我日记的内容,我有点生气。“谁让你偷看我日记了?你和我很熟吗?你是我朋友吗?咱们认识很长时间了吗?你看我日记经过我同意了吗?”一连几句责问让她脸红耳赤,连忙说:“对不起,实在对不起!你们干活去了,我一个人无聊,看到一本日记本,感到非常好奇,在这里竟然还有人写日记,就翻开看了几页。我向你保证,今后绝不再看你的日记,除非你同意……”

  我感觉自己没有了秘密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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