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戈壁日记(系列二)

作者:厚德载物 录入:厚德载物 来源:原创  时间:2022-12-26 5:26:56 点击:

戈壁日记(系列二)

(配图来自网络)

4月2日 晴 星期四

  二十多天过去了,我被困在戈壁滩上,没有蔬菜,每天只能用油炸馍片煎熬,过两小时,就望望那条弯弯曲曲的公路。多少天过去了,我没见到一辆车从这条路上驶过。这条路就是我的希望,这条路带给了我无尽的烦恼。 

  下午三点半,那辆送我的北京吉普终于远远地开来了。我在这个冬牧场苦熬了二十六天,觉得自己比鲁滨孙漂流记中的主人公更幸运一些,他被遗弃在一座孤岛上整整生活了三年,我被河南人黄金玉遗忘在戈壁滩上整整二十多天。在这二十多天里,我唯一希望有的就是蔬菜,寂寞可以忍耐,没有蔬菜却不能忍耐。

  多少天来的寂寞今天终于被打破,冬窝子从此喧闹起来。 

4月8日 晴 星期三 

  “羌笛何须怨杨柳,春风不度玉门关。”一首王之涣的《凉州辞》唤起我对家乡的思念。

  如果在老家,陕北的黄土高原早已是桃李芬芳,杨柳吐绿,山坡上已是春草蓉蓉的景象。但是在戈壁上,春天却姗姗来迟,等得人好焦急。玉门关还在千里之外的东方,我不需要再唱杨柳曲了,在这里根本看不到婀娜多姿的杨柳。

  但是,戈壁并不拒绝生命,并不远离尘世,它就在人的心里,它就在我的眼前。在荒凉中孕育着内敛,在辽阔中包含着富有,在神秘莫测中呈现出沧桑。我在这里没有一个亲人,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,没有似曾相识的事物,一切都是全新的。看到的,都是未曾打开过的画卷,未曾欣赏过的美丽。

  终于,梭梭柴、骆驼刺、白刺、野葱、芦苇、红柳、碱蓬、柠条花……开始枝叶伸展,花开惊艳。戈壁的春天来了。

  干活时,我们会远远地望见一群黄羊在悠闲地吃草,并不时抬头警惕地观察四周的环境。有时,我们开着四轮路过,会把草丛里的野兔惊吓出来,箭一般地跑向远方,消失在万千山包中。山鸡和野鸡最是烦人,它们总是叽叽呱呱地叫个不停,灰色的燕子在褐色的岩石中飞个不停,发出唧唧的叫声。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,在我眼里就是一个陌生的世界,这里不见树木,没有肥沃的土地,没有肥壮的庄稼苗,没有乡村阡陌交错,没有山间的清流激越;没有高楼大厦,没有车水马龙,没有商场店铺,没有城市的人声鼎沸。有的只是黑褐色的石头遍布大地,白色的矿脉线将戈壁分割。虽然是农历的三月,远处的天山上仍然白雪皑皑,让人心生寒意。 

  这里和风的缘分最重,动不动就刮风,有时一刮就是一整天。听工友们讲,戈壁上的老风口可以掀翻十几吨的大卡车。这里不缺少水源,水塘众多,却全是盐碱水,不能饮用。在这里能把人渴死。如果迷路就会把人能活活地饿死,碰见狼群就会成为狼群口中的食物,生存条件极其艰险,极其恶劣。

  站在戈壁滩上,我感觉生命很渺小,生命也很脆弱。 

4月9日 星期三 晴

  一连几天都梦见我和小玲在安河渠散步,我们牵着手跨过小桥,坐在戏台下小声地说话,冷冷的月光寒气逼人,腊月的手按住了溪水的嘴唇,是它再也不敢肆意的笑闹,厚厚的冰层覆盖了水面,两个单薄的身影紧紧地靠在一起,说不完的心里话让两团火焰不断地燃烧,似乎忘记刺骨的严寒。 我多么想让这个夜晚变得更加漫长,因为它让我在隔壁滩上有了安慰,有了时光倒流,有了快乐和幸福。夜晚让情绪不再烦恼,它捆绑了神思飞扬的翅膀,让困倦的情绪随着夜幕星河的降临,酣睡在戈壁滩上的洞穴里,再次在梦中与小玲相会……

4月12日 晴 星期日 

  刘德华,一个歌星的名字,是香港最著名的歌星,用他那优美动听的歌声打动大陆亿万群众,拍过电影和电视连续剧,被称为天皇巨子,追星族对他青睐有加。这个名字本来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,可是,来此二十多天,没有一个工人叫我真名,都叫我刘德华。我没有他帅气,也没有他出名,更不会唱歌,叫就叫吧,我懒得计较生气。因为在戈壁滩上干活的工人大都黑漆留疤的,就我还算白净一点,我想大概是这个缘故吧!老大郭子良,绰号:郭靖。男,32岁,圈脸胡,头发花白,脸上有许多斑点。一米八的个头,身材魁伟,能说会道,霹雳舞跳得非常好。即使没有音乐伴奏,也跳得让人喜爱得不行。甘肃兰州人,在金矿跑采购;老二杨斯军,绰号:杨康。男,28岁,一对迷人的小眼睛时常带着笑容,身高一米六七,黝黑的皮肤,身材矮胖,一身蛮力。整天开着小四轮拉送矿石。其他的工人有八个来自河南的,有十个是哈萨克族的。为了应对麻烦,我们三个来自陕西延安、甘肃兰州、新疆拖利县的工人走到一起,工友们都称我们是戈壁三兄弟。我22岁,排行老三,负责开采矿石。在这里,摔跤、打架斗殴司空见惯。我们靠着实力赢得了他们的尊重。老板黄金玉外出办事,就把金矿这个摊子交给我们打理,足见对我们的器重。

 4月13日 星期天 晴 

      工人的到来给我增添了快乐,我不用再担心没有蔬菜可吃,没有同伴陪伴交流了。突突的矿压机在不停吼叫,一向空寂的地窝子人满为患。

      我们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洗漱,然后拿着钻机去钻炮眼,白色的粉尘肆无忌惮地在矿洞里飞扬,防毒面具戴在头上,就像驻扎在戈壁滩上的一群防化兵。钻头不断往矿石层里旋转,虽然双手紧握钻把,但是抖动气钻让职工的身体也跟着抖动。我们不是握着钻机在旋转,我们在握着日月旋转。当我们从矿洞里爬出来,一个个浑身上下全被矿石粉末所浸染,除了一双黑色的眼睛以外,全都是白的,白衣、白发、白眉、白色的面孔,就连喉咙也没有放过,从嘴里吐出来的痰都是矿石的颜色。如果就这样长期下去,肺部一定会积满粉尘,极易引发肺部疾病,几年后再找老板负责,那就成了天方夜谭了。我还年轻,不能糟践自己的身体,否则,后果不堪设想。可是心里又一想,为了找工作,我在克拉玛依一住就是半月,就是戈壁滩上的这份差事都是大姑托关系为我联系的,我该怎么办? 

      午饭是拉条子,一根面条扯得一米多长,我感觉那不是在做饭,而是在表演一种艺术。饭菜很合胃口。随刚和老板一个村上的,他监督我们干活的,顺风是老板的外甥,负责记账。日子就这样忙忙碌碌地继续着。

      休息时,我向干活的同事打听:“除了这里,还有没有其它的工地?”

      “还有碾子房,离这里三十公里,那里干活的都是老板的亲信。没有特殊关系,一般人很难过去。”他们说。

 4月15日 星期二 晴 

      刚吃午饭,从石河子市开来一辆农用汽车,车上装满了各种蔬菜,这可能是戈壁滩上金矿的老板们联系来的。从车上卸下来洋葱、土豆、白菜、西红柿、鸡蛋、茄子、辣椒、苤蓝等。让我惊诧的是这三种蔬菜:辣椒、茄子和苤蓝。它们的个头超出我的想象,辣子长约一尺,茄子长得像一颗南瓜,那苤蓝大得就像一个洗脸盆,这是我生平以来见过的最大的蔬菜,比我以前见到的最大的辣椒、茄子、苤蓝大十几倍,是最让我惊诧不已的东西。看来世界之大,无奇不有。只怪我孤陋寡闻。再看看我的同伴们,他们只顾卸菜,对此视若无睹。 中午休息的时候,顺风对我说:“刚才卸菜的时候,我见你的脸上充满了疑惑和震惊的表情,这些蔬菜算什么!你可能还没听说过破壳四十天的鸡就变成了新疆的大盘鸡了。”这鸡肉能吃吗?是不是往鸡身上注射生长素,长得再快四十天就能端到餐桌上,我真有点不相信。

      戈壁滩上淡水稀缺,水比柴油、汽油还贵。黄金玉只准我们刷牙洗脸用一点水,洗脚是坚决不让的,因为淡水要从几百公里远的地方拉来,成本太高。最难捱的就是晚上睡觉,你打鼾,我说胡话,他磨牙。酸臭的气味让我蒙着头睡觉,幸好有郭靖和杨康睡在我前面,为我抵挡夜晚这不和谐的交响曲,即使这样,还是经常辗转难眠。

       再也不能这样过,再也不能这样活!生活的多棱镜让我看到了无奈和无助。 
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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